【庖丁篇】— 刊於《經濟日報》2023年10月19日
化解地緣政治風險 控制增長投資利他
彭 倩
科大商學院金樂琦亞洲家族企業與家族辦公室研究中心主任
俄烏戰爭戰火目前還在燃燒之際，在中東地區，巴勒斯旦和以色列日前發生嚴重軍事衝突，而衝突的緊張形勢持續，大大打擊投資者投資偏好，全球市場避險情緒升溫，美國國債券價格反彈，十年期美債收益率一度下降超過 10個基點，結朿連續幾周被淨拋售的狀態。
事實上，地緣政治風險，已成為全球投資者、企業包括家族企業，以及家族辦公室最為關心的因素。當俄羅斯和烏克蘭戰爭於去年爆發後，歐美國家對俄羅斯進行經濟和金融等各方面的制裁，使俄羅斯商界巨賈遭受巨大損失。除了俄烏戰爭，中國和美國的地緣政治博弈，兩國的貿易磨擦，美國在高科技和晶片領域對中國進行打壓，全球供應鏈遭受破壞，令家族辦公室等投資人的擔心升級。
投資更分散化且更為主動
面對不斷升溫的地緣政治風險，家族辦公室如何應對？全球多份對家族辦公室進行的調查報告顯示，近年家族辦公室的投資愈來愈分散化，包括投資類別的多樣化和地區的分散化，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另一方面，不少家辦改變了過去的做法，即被動投資於一些風險極低的國家債券或指數基金等，逐漸改為更主動地作投資。有些規模較大的家族辦公室，不單單僅是各種私募股權或風險投資基金的投資人，而是開始積極參與直接投資，對投資標的和投資地點謹慎地做出考量，以望降低受到地緣政治風險的可能衝擊。
若投資不夠多樣化和分散化，重倉投資到捲入戰爭的國家，無論是俄羅斯或烏克蘭，投資損失肯定不菲。不過，若投資到以色列，損失可能相對較少。一直以來，以色列作為一個創新的國度，不少亞洲家族辦公室十分熱衷於投資以色列的初創公司。由於以色列初創公司特有的全球化模式，以科技創新為主，沒有在本土進行生產和上市，也不會依賴以色列國內細小的市場，其商業模式和技術本質上也做了充分的地區風險分散化。因此，投資人包括家族辦公室若投資到以色列，目前來講其投資出現損失的程度相信不會很大。
由此來看，各地區面臨不同的地緣政治風險，被投公司所處的不同地點以及其不同的商業模式，最終可導致投資結果有天淵之別。
百年老店迄立不倒要訣
再看深一層，筆者一直研究百年老店，全世界百年老店最多的國家在日本（逾五萬家），甚至有數十家超過千年的歷史。而中國的百年老店數目全世界排名擠不進前二十。日本的百年老店為何如此之多？而屈指可數的華人百年家族企業為何能延續百年？原因頗多，不僅有內因還有外因，筆者將另文詳述。筆者於本文將着重介紹其中的兩點。
控制增長不盲目擴張
第一，日本百年老店不會盲目擴張，而是對增長的規模和速度有意的作出控制。其實大部分日本百年老店（九成以上）都是小規模的。這些老店創立了品牌後，為何不通過快速擴張來增加企業盈利，或佔據市場份額，甚至開拓海外市場，變成大企業集團？關鍵是日本百年老店對擴張的態度十分審慎，如果企業不節制地擴張，大舉借債，一旦碰到風險，尤其是來得急速的地緣政治風險，要是沒有足夠的現金流支撐，企業可能遭遇滅頂的風險。
事實上，日本百年老店並非不追求利潤，而是把追求利潤放在一個長時期的時間跨度去實現。他們不追求短期利潤，亦即誘人的「大爆炸式」增長。
利他性精神不可或缺
第二，世界各國的百年老店——並不是日本百年老店所獨有，包括筆者研究的幾家華人百年大家族企業，都有強烈的「利他主義」精神。他們不僅關心自身利益，也照顧他人的利益。目前，全球有甚多不公平的情況，如貧富差距愈來愈嚴重，國家之間的發展失衡，導致強國與弱國之間的多種利益衝突，若不加以糾正和調和，衝突必然會愈趨嚴重，因此，長治久安之道，大家要有長期的生存和發展環境，要世界變得更穩定、更和平，便需要有「利他主義」精神，目前，一些家族辦公室的投資，高度追求符合「環境、社會和管治（Environmental, social and governance, ESG）；一些家族辦公室愈來愈聚焦「影響力投資」等，就是「利他主義」精神的一些體現。試想如果家族僅考慮自己利益，而不顧對環境社會造成的破壞，自身家業的繁榮如何可能持久呢？
從目前地緣政治風險不斷升溫的現況，延伸出家族企業以及家族辦公室何以得到永續發展的兩個要素：一是有意識的控制增長，二是利他主義精神。管理企業和投資決策若以此作為準則，相信長遠來看將能有效降低地緣政治風險，天下太平，企業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