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於《信報》，2024年12月23日
終極供應有減無增 幣值走向供求定奪
許佳龍
科大商學院署理院長；資訊、商業統計及營運學系講座教授；艾禮文家族商學教授
筆者探討以供求定律分析比特幣的定價，當中影響供求有兩點為人「不了解」的因素。前文澄清揭示了第一點，本文先續談第二點，然後再深入分析比特幣的供求定價機制。
第二點的澄清是，理論上2,100萬枚發行量為上限，不會再增多，但是否不會減少？一個有趣看法是，比特幣的供應量其實會隨時間而減少。即使通過「挖礦」把 2,100萬枚上限悉數產生出來，但其總量只會「有少無多」。何以筆者有此說法？
比特幣發行總量「有減無增」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筆者過去也曾提及，是比特幣區塊鏈交易帳戶的存取方式。比特幣的存儲「形態」是一個數字電子加密帳戶，當投資者要接觸帳戶裡的比特幣，需要透過「密碼」打開。我們從媒體上多次看到，有些投資者掉失了這個戶口，或者把打開帳戶的密碼遺忘了。甚至，有帳戶持有人身故，其個人開鎖密碼也一併亡佚，再沒有人能夠打開帳戶，使存放在區塊鏈帳戶中的比特幣給「鎖死」，從此無人能夠存取，這樣一來，意味着市場上可以流通的貨幣量會告減少。
對於有中心化的傳統貨幣來說，銀行帳戶的錢不會隨帳戶持有人身故而「烟消雲散」，令市面的貨幣流通量實際減少，因為，政府會不斷因應社會經濟情況，去調整貨幣供應量，甚至中央銀行會銷毀一些殘破貨幣，鑄造補發新鈔，維持市場上的貨幣流通量。不過，比特幣顯然缺乏這項因素，因為比特幣是一個去中心化的貨幣，沒有政府和官方機構管理，是以也沒有任何個體去決定市場上的供應量是否充足或者匱乏。
換句話說，比特幣的定價，是百份百建基於市場上「買單」和「賣單」，由買賣雙方的供求關係來決定。若比特幣帳戶持有人身故，無人知道打開帳戶的密碼，或者投資人不知什麼原因掉失了帳戶，那麼，存儲於區塊鏈帳戶上這些比特幣，自然也會從此「人間蒸發」，等同市場上減少了比特幣的供應。
供應減需求不變價格升
基於去中心化，沒有任何個體會去檢視比特幣在市面上的流通量是否不足，從而進行調整補充，這樣一來，即使設定比特幣的發行量固定在 2100萬枚，但比特幣的供應量較 2,100萬枚，只會減少，不會增加。
從供求定律角度看，當一個商品的供應量只會「有減無增」，假設需求方面的應用沒有改變，根據微觀經濟學供求理論告訴我們，該商品的價值只會上升，因為其供應在減少。
因此，即使我們把需求方的變化因素暫且擱下不作分析，光從供應方的視閾，包括上文提到比特幣持有人身故，甚或掉失帳戶的減量機制，比特幣的供應量「只減無增」。根據供求規律的推斷，價值無疑也只會不斷上升。
當然，筆者再三重申，我沒有準確預測未來的水晶球；也沒持有比特幣，更不是鼓勵大家去參與比特幣買賣，但按照微觀經濟學理論的闡釋，比特幣的定價機制，我們須考慮到包含這個供應「有減無增」的因素。
附圖：供給下降引起的價格變化
附註：供求關係中，當供應減少，需求不變，價格便會上升，均衡價格由P1上升至P2
持比特幣建基美好憧憬
再從需求方的視閾分析，究竟有多少人需要持有比特幣？很顯然，目前沒有什麼商品交易必須要使用比特幣。雖然，比特幣並非實體貨幣，也不是一個普遍流行的機制，但依然有人樂意持有比特幣，原因很簡單，因為市場上有人看好比特幣的未來前景，認為其有機會成為主流虛擬產品/服務交易的數字貨幣，擁有比特幣後，一旦比特幣成為一個主流虛擬產品/服務交易的貨幣或商品，日後可以從中分得利益一杯羹。
對於需求方對比特幣的未來憧憬，不少人提出疑問，包括筆者。究竟比特幣能否成為主流商品或服務交易其中一個最流通的交易媒介，的確值得存疑。但對照傳統商品的交易，或已出現過的事物，冀從中得到啟迪，筆者擬以黃金作為說明例子。
黃金作為商品，其價值並不高，當然，黃金在工業上有一些應用價值，但並不廣泛。一般人購入黃金，相信沒有很多人會着眼於黃金的實際應用價值，反而多看重黃金的儲存價值。某程度上，大家購買黃金，與目前投資者買入比特幣在心態上相似，多着眼於其儲存價值。既然大家對持有黃金有需求，在現實世界有此需求方因素，那麼，在虛擬世界，比特幣亦可扮演黃金的角色——雖然比特幣的應用比黃金少得多，起碼黃金在工業上還有若干應用價值，然而，比特幣的價值卻是「虛空的」，純粹建基於市場供求關係上。
需求變化存乎「人心接受」
根據上文的分析，比特幣的價值，是源自市場上的供應和需求，而不是其背後支撐的真正經濟活動，或支撐其價值的實際產出，從這個角度看，若市民擬參與比特幣交易甚至炒賣，最重要的一點是，首先要問自己，那些沒有實際應用場景、只純粹作為一個價值儲存渠道的虛擬商品，也無任何實體的存在，大家是否真心接受這個觀念。
所以，分析需求方的因素，究竟市場上有多少人願意接受這個觀念，這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分析要項。當愈多人接受這個觀念，代表未來的需求也會愈來愈大。只要未來的需求愈大，價值便有可能繼續上升，始終比特幣的價值取決於需求和供應。當供應減少，需求增加，價值上升；當供應增加，需求減少，價值就會下跌。以供求定律作為指引，相信有助我們分析比特幣價值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