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篇】— 刊於《經濟日報》，2024年1月25日
長短期風險負評 須及早應對化解
李家濤
科大商學院利國偉商學教授、管理學系講座教授
世界經濟論壇（WEF） 1月上旬發布的《2024年全球風險報告》指出，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是最大的短期風險，而極端天氣和地球系統關鍵變化則為最嚴重的長期問題。報告根據「2023-2024全球風險感知調查」（The Global Risks Perception Survey ‧GRPS），匯集受訪的1,500多位全球風險評估專家、決策者和行業領導者的觀點，調查結果顯示，對世界的短期展望為負面，預計長期將進一步惡化，這是值得警惕的！
自2020年新冠病毒大流行衝擊全球高度分工的供應鏈體系，暴露了全球各經濟體的脆弱性，及至2022年初爆發烏俄戰爭、全球高通膨現象，令全球發展的穩定性受到動搖。去年，除了大國之間的地緣政治博弈外，弱勢群體面臨致命的武力衝突，包括以巴衝突，以及聯合國稱之為「種族清洗」屠殺的蘇丹內亂等，使踏入2024年，世界面對的發展不確定性更為尖銳，風險更高，更需要各相關方齊心協力，共同應對。
環境風險不容輕視
整體來看，報告以四種結構性力量進行風險分析和評估，包括（一）與全球暖化相關的軌跡，以及對地球系統的相關影響後果（氣候變遷）；（二）世界各地人口規模、成長和結構的變化（人口分歧）；（三）尖端技術的發展路徑（技術加速）；（四）地緣政治力量的集中和權力來源的演化（地緣戰略轉變）。這四大結構中每個領域都在形成一套新的「全球態勢」（Global conditions），而這些新態勢的轉變，將以不確定性和波動性為特徵，需要社會尋求適應這些力量變化的應對能力和準備。
從短期到長期，環境風險繼續主導了風險格局。三分之二的GRPS 受訪者將極端天氣列為2024年最有可能在全球範圍內，引發重大危機的首要風險，預計厄爾尼諾/南方振盪 (ENSO) 周期的變暖階段，料將加劇。很顯然，極端天氣事件被視為短期內（兩年時間）第二重大風險，長期第一，而且從長遠來看，幾乎所有環境風險，包括極端天氣、地球系統關鍵變化、生物多樣性喪失和生態系統崩潰、自然資源短缺與污染等都位列前十名之內（參見附表）。
附表：全球短期及長期 10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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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名 | 短期10大風險（2年內） | 長期 10十大風險 |
| 1 | 誤導及虛假信息 (Misinformation and disinformation) | 極端天氣事件 (Extreme weather events) |
| 2 | 極端天氣事件 (Extreme weather events) | 地球系統重大變化 (Critical change to Earth system) |
| 3 | 社會分化 (Social Polarization) | 生物多樣性喪失 (Biodiversity loss and ecosystem collapse) |
| 4 | 網絡安全風險 (Cyber insecurity) | 自然資源短缺 (Natural resource shortages) |
| 5 | 國家間武裝衝突 (Interstate armed conflict) | 誤導及虛假信息 (Misinformation and disinformation) |
| 6 | 經濟機會缺失 (Lack of economic opportunity ) | AI 技術的不良後果 (Adverse outcomes of AI technologies) |
| 7 | 通貨膨脹 (Inflation ) | 非自願移民 (Involuntary migration) |
| 8 | 非自願移民 (Involuntary migration) | 網絡安全風險 (Cyber insecurity) |
| 9 | 經濟衰退 (Economic downturn) | 社會分化 (Social Polarization) |
| 10 | 污染 (Pollution) | 污染 (pollution) |
| 資料來源：WEF, 《The Global Risks Report 2024》，頁的8 | ||
虛假訊息擴散生分岐衝突
在短期風險方面，受訪者把利用錯誤訊息和虛假資訊進一步擴大社會，以及政治分歧列為第一風險。在訊息錯誤和虛假訊息下，未來兩年將有近 30 億人分別在孟加拉、印度、印尼、墨西哥、巴基斯坦、英國和美國等多個經濟體參與選舉投票，而錯誤訊息和虛假訊息的廣泛傳播，有可能破壞新當選政府的合法性，由此產生暴力抗爭和仇恨犯罪、民間對抗以至恐怖主義等。在WEF發表《2024年全球風險報告》前夕，全球最大政治風險諮詢公司 「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發布的 2024年全球 10大風險報告，即把今年 11月美國總統選舉列為今年頭號風險源頭。
除選舉之外，對現實的看法也可能變得更加兩極化，滲透到從公共衛生到社會正義等議題的公眾討論中，令社會分化成為短期的第三大風險來源。
經濟風險有增無減
另一方面，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的個體和國家面臨的經濟壓力料將加劇。而
生活成本危機仍然是 2024 年的一個主要風險問題。事實上，通貨膨脹（短期風險7）和經濟衰退（短期風險9）等風險的確不容忽視。如果利率長期維持在相對較高的水平，中小企業和重債國家將特別容易遭受債務困擾，使經濟發展的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揮之難去。
與此同時，經濟、環境和技術趨勢的急劇改變和波動，可能阻礙個人獲得收入和技能的機會，因此，缺乏經濟機會是短期內第6大風險源頭。此外，人工智能（AI）領域的突破性進展，有可能會在那些能夠取得或生產技術資源和知識產權（IP）者，跟那些無法取得或生產技術資源和知識產權者之間造成新的鴻溝，同時也有可能造成巨大的收入差異。
短期來說，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擴大散播，若不受控制，由此缺乏相互信任形成的猜疑，最終作出戰略誤判，有可能影響到企業對發展的風險評估，為企業的發展部署帶來挑戰。另一方面，受到地緣政治、氣候變化和網絡安全威脅（短期風險4）的影響，供應鏈變得更加複雜，因此，面對顯著的多種不確定性風險，商業環境可能的變化，企業必須加以注意和及早制訂應變。
總的來說，WEF的《2024年全球風險報告》，GRPS的調查結果突顯了世界的短期負面前景，並預計長期將進一步惡化。30%的受訪專家認為，未來兩年發生全球性災難的機率將有所提升；而近三分一的專家則預見了未來十年，發生全球性災難的機率也告上升，這是值得警惕的。
應變能力推向極限
照目前發展情況看，未來 10年將迎來一個重大的變革時期。目前，世界正經歷人工智能、氣候變化、地緣政治轉變、人口結構轉型等重大結構性變革。而全球的風險源頭，既有固有已知的；也有新出現的風險，而且跨國性的風險（如氣候變暖）亦似乎在惡化發展的過程之中，因而必須協調一個集體跨境行動，需要各國領導人齊心協力，共同應對包括短期和長期的危機。在本地化的策略方面，公民個體、國家和企業也可採取行動降低全球風險，為建設更加美好和安全的環境出一分力。
《報告》呼籲各國領導人重新思考應對全球風險的行動，並建議將全球合作的重點，放在最具破壞性的新興風險上，以迅速制定有針對性的防護措施，例如，達成把人工智能納入衝突決策的協議，大家共同應對；建議亦提出不用依賴跨境合作的行動，包括開展針對錯誤信息和虛假信息的數字掃盲運動，令虛假和錯誤訊息的擴散受到抑遏；調動公共和私營部門加大研發力度，促進氣候建模和加快能源轉型的技術發展。如今長短期風險的負評，種種叠加的全球風險，正將各國社會的適應能力推向極限，對此，《報告》發出起響亮的警號。面對 2024年風險升溫，公私部門之間必須認真加強合作，及早應對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