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於《經濟日報》，2024年10月11日
家族成功傳承 祖母角色不容忽視
彭 倩
科大商學院金樂琦亞洲家族企業與家族辦公室研究中心主任
筆者之前談到家族要成功傳承及代代相傳，打破「富不過三代」的魔咒，關鍵在於家族要有一套核心正向的價值觀，特別是「利他主義」的精神，以及擁有mindful的心，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清楚做了該做或不該做的事，會對自己和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隨着亞太地區經濟成長，富有家族數目愈來愈多，家族傳承的成敗對於家族以及整個社會，都有舉足輕重的影響。我們作為家族企業和家族辦公室的研究學者，需要極其嚴謹地全面地研究家族傳承這個話題，為家族事業發展的生態系統，提供養份。
筆者在過去的文章中講過傳棒人和接棒人的角色，職業經理人的角色，以及女性的角色（多談及女性創業者和家族中年輕一代女性的角色），筆者在本文要重點講一個非常重要，但常常被忽視的女性角色：祖母，尤其指的是家族已經有至少三代家族成員的情況下，家族企業男性創始人的配偶扮演的角色。
祖母影響力舉足輕重
在家族傳承過程中，家族企業男創始人怎樣處理與子女的關係，令傳承能夠順利進行，無疑是一個為人所熟知的重要挑戰。當完成交接棒後，創始人逐步隱退，到最終去世，下一代全面接班，大部分人都相信，傳承過程已吿完畢。但其實以上只是傳承的第一階段而已，下一個階段的挑戰才剛開始。
到這階段，創始人的妻子年齡多已不小，而且她不僅同子女互動，而且也會同第三代——孫子女互動。因此在本文稱其為「祖母」。在今日香港，長者數目愈來愈多，壽命也愈來愈長，特區政府根據2021年香人口普查的數據，推算65歲及以上長者的比例，將由2021年的20.5%（157萬人）上升至2046年的36.0% （274萬人）；而平均預期壽命持續延長，男性由75.2年增至83.2年，女性則由80.7年升至87.9年。在一般情況下，家族企業男性創始人離世比妻子早。
男性創始人在去世前掌握絕對話語權，待他去世之後，祖母的影響力就逐步凸顯。首先，她成為了家族中年齡最大的成員。尊敬和孝順長輩是中國人的傳統，由於丈夫去世，她將自動擁有絕對話語權，尤其在家族事務中。其次，創始人在其遺囑或家族信託中，必定將她設定為家族財富或企業股權的繼承人或受益人之一，她亦很有可能是信託的設立人/委託人(trust settlor)，在財富分配方面將有足夠的影響力。
祖母如果能善用她的權力，將助力家族的長治久安；但如果她的權力使用不當，這個角色將成為不少家族傳承最終「功虧一簣」的致命點。海內外不少知名家族，在創始人離世後陷入家族爭產的泥沼，由於祖母在其中發揮的不當角色，最終導致家族關係破裂，甚至家業凋零的結局。
「絕對話語權」不可濫用
祖母的話語權為何會被濫用？筆者認為至少有四個重要原因。第一，家族企業的江山是由創始人和她一同打下來的，創始人去世後，即使她並沒有管理權，也不是最大股東，她心中仍然認為企業是她擁有的，子孫都要聽她的，這種在學術上稱為「心理所有权」(psychological ownership)。因此，即使她的兒子或女兒名義上甚或實質上已成公司的領導人，但「祖母權威」依然會發揮影響作用，甚至對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發揮「操控式」影響。
第二，祖母對她的某位子女/孫子女的溺愛和偏心，導致她在處理家族事務中不公平公正，不自覺成為破壞家族成員團結的要因。
第三，筆者曾邀請某家族第二代話事人到課堂上做分享，他之前的職業恰巧是醫生，他分享的科學圖表令人印象深刻，圖表上的75歲老人比起25歲成人的腦容量有非常明顯的縮小。也就是説老年人即使身體健康，但在思考能力和判斷能力方面可能會越來越弱。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她依然是絕對話事人，將會給家族帶來極大的風險。
第四，不排除別有用心之人利用祖母漸弱的思考能力，誤導祖母做出錯誤判斷，亦將對家族傳承和家族企業發展構成潛在的巨大破壞性。
四項「好祖母」的角色
行文至此，請祖母讀者們不要誤解，以上僅是一些負面個案，並不代表整個祖母群體。筆者亦觀察和總結出以下四個正面的祖母角色，給可敬可愛的祖母們做參考：
一，發揮「定海神針」的作用。在家族內發揮團結的凝聚力作用，為家族和家族企業傳承和發展，創造穩定推進力量，確保第二及第三代的傳承順利完成。
二，一般女性對家庭教育十分重視。當父母忙於工作時，祖母往往承擔起教育孫子女的重要責任。這樣其實更有利於把家族的核心家族核心價值觀和傳統順利傳承到第三代。事實上，家族傳承除了企業傳承和財富傳承外，家族的價值觀和和諧關係的傳承更為重要。
三，如果年輕一代不幸有紛爭，祖母的角色是「調停人」，而不應該是「參與者」，避免捲入其中，並以不偏不倚的立場，來發揮調停作用。也不會濫用絕對話事權，武斷處理。
四，祖母的角色也可以在家族辦公室中發揮「管家」作用。在家族辦公室的非財務職能中，例如家族治理，家族慈善，發揮祖母「家族精神領袖」的角色。更多內容將會在筆者供職中心開設的單家辦課程和傳承課程中深入討論。